- 李伟建
- 研究员
- 西亚非洲研究中心
- 外交政策研究所
- [email protected]
- 论中国对外经济合作的发展——理论建构与内核深化
- 日本民主党时代的对俄关系及战略性展望
- 亚太两强竞争性合作格局趋势与中国外交
- 亚太区域架构变动的现状与前景
- 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前景与中国
- "保护海外能源利益" 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
- 新时期中国国际角色定位的内涵与意义
- 中国周边安全的新认知: 特点、功能与趋势
- 中美中东政策比较——理念、政策与贡献
- 日本海洋战略的内涵与推进体制 — — 兼论中日钓鱼岛争端激化的深层原因
- 全球经济治理的新态势、中国的新角色及中国智库的新任务
- 中俄关系2015:高调前行、道路曲折
- 发展中国家建构自己理论的必要性
- 中国智慧与力量造福世界
- 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有助国际关系稳定
- 中国和平发展的有利条件和新旧困难
- 为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提供智力支撑
- 中国外交新思路 新实践 新理论
- 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 中国外交:今年成绩超出预期
-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
- 中国外交与和平发展
- 《中国与拉美国家相互依赖模式研究》
-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国家民族”建构研究
- 《中国与拉美国家相互依赖模式研究》
- 欧盟社会政策研究
- 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
- 《老挝与“一带一路”》
- 《非洲世纪的到来?:非洲自主权与中非合作研究》
- 《国际体系演进与新兴国家群体性崛起》
- 上海服务中拉合作的现状与趋势——中拉命运共同体建设与上海角色
- 上海服务东盟地区“一带一路”建设 逆势成长与新挑战
- 上海服务“一带一路”经典案例2021
- 中美关系正常化历史上的四次关键战略协作的启示
- 竞争但不失控:共建中美网络安全新议程
- 美国区域经济合作倡议的内涵、反响及前景
- 错失良机的悲剧: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人力成本和经济损失
- 更多错失良机的悲剧:新冠疫情中的新兴与发展中经济体的人力和经济损失
- Working Together with One Heart: People-to-People Diplomacy in the Coronavirus Crisis
- 全球协作抗击新冠病毒:作用、经验与启示
以色列常驻联合国代表丹尼•达农6日证实,以色列打算将今年交给联合国的会费削减600万美元,以此表达对联合国上月通过反以决议的不满。之后,巴以冲突再起,1月8日,一巴勒斯坦人驾驶卡车在东耶路撒冷故意冲向人群,导致4人死亡,多人受伤。那么,以色列为何对安理会涉以决议大动干戈?特朗普20日上台后美以关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巴以和平前景如何?本版编辑特请专家做详细解读。
以强烈反应在乎美"弃权" 为保特殊关系博同情支持
问:以色列为何对安理会涉以决议如此大动干戈?其真实目的是什么?
答: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联合国曾数十次就巴以问题进行表决,其中不少涉及定居点的问题。定居点问题是引发巴以冲突最多的问题之一,也是横亘在中东和平进程中的主要障碍之一。这个问题也常常让总体上偏袒以色列,但又一心想要在推动巴以和平问题上留下外交遗产的近几届美国总统感到纠结。事实上,自中东和平进程启动以来,大部分时候美国是反对以色列在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新建犹太定居点的,但是碍于国内的亲以氛围和政府的传统立场,美国最后都在联合国表决的时候动用了否决权。美国这次前所未有地投了弃权票,让2334号决议得以顺利通过,是安理会36年来首次通过的涉以定居点决议。
决议通过后,以色列方面表现出强烈的不满,表示将会重新评估与联合国的关系,削减交给联合国的会费,还罕见地决定暂停与包括中国在内的联合国安理会中12个国家的工作关系。但明眼人都清楚,真正让以色列痛心的是美国态度的变化。很长时间以来,在巴以问题上以色列已经习惯了在美国的庇护下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行事,很少在意国际舆论的批评,甚至对联合国决议也不怎么当回事,只有美国的态度的转变才会让以色列惊出一身冷汗。因此,以色列的强烈的情绪反弹很大程度上是冲着美国去的。
事后,有许多分析指出,美国的“弃权”与以色列的恼怒,凸显的是奥巴马与内塔尼亚胡个人之间的深刻矛盾,认为内塔尼亚胡一直以来就对奥巴马的中东政策尤其在巴以问题上常向以色列施压“耿耿于怀”。
但笔者以为,安理会的这次决议是重申以色列在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的定居点活动“违反国际法”,敦促以色列停止一切定居点活动,而将美国要求以色列停止修建定居点活动仅看作是奥巴马政府的政策有失偏颇。回顾美以关系这些年来的发展可以发现,自美国决定推动中东和平进程起,美以之间的分歧实际上是在逐年增多,而定居点问题就是其中经常引发美以龃龉的一个导火索。可以说,反对以色列修建新的定居点是美国几届政府的政策,美国对以色列坚持实施定居点计划的不满由来已久,在这个问题上的忍耐度也越来越低。从这个层面看,美国在这个问题上最后弃权有其一定的必然性。
内塔尼亚胡这次看似把气撒在奥巴马身上,但是姿态其实是做给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看的。最近中东形势发生了一些重要的变化:阿勒颇被政府军收复以后,叙利亚的局势出现了转折性发展,持续6年的内战趋于结束。与此同时,一度不可一世的“伊斯兰国”在国际反恐力量的共同打击下气数已尽,安理会在这样的背景下通过涉以决议,对以色列产生了很大的压力,最近在耶路撒冷发生的卡车撞人袭击事件也似乎表明,巴以问题可能再次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以色列对这项决议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应,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内塔尼亚胡政府对这个发展趋势的焦虑,希望通过表达对投弃权票的奥巴马政府的极度不满来博取同样对奥巴马政策表示不满的特朗普的同情和支持,以确保美以特殊关系不再生变。
特朗普将表现出亲以立场 或不再力推巴以和平进程
问:特朗普上台在即,美以关系相比奥巴马时代会发生什么变化?
答:特朗普在胜选之后就表示要在许多内外政策上与奥巴马政府分道扬镳。安理会决议通过后,特朗普也在第一时间表示,华盛顿应动用否决权封杀该决议,他在上任之后将调整美国在联合国的政策。此前,特朗普还提名亲以色列的戴维•弗里德曼出任美国驻以色列大使,并称弗里德曼会“保持美以两国之间的特殊关系”,而弗里德曼曾明确支持将驻以使馆迁往耶路撒冷,并支持以色列在约旦河西岸扩建犹太人定居点。有鉴于此,有分析认为,奥巴马的这次弃权也是给特朗普定调,增加其改变相关政策的难度。
笔者相信,特朗普上台完全可能表现出更加亲以的态度立场,并且也可能体现在相关政策之上,美以关系也一定会比奥巴马时期有所改善,但最有可能的是他不再把推动巴以和平作为美国中东政策的一个重要选项。此外,特朗普政府或许会在伊核问题上对伊朗施加压力,把国际舆论关注的焦点吸引到美伊关系可能发生新的变化之上。这在很大程度上会减轻以色列的忧虑和压力,也是以色列求之不得的结果。
但是特朗普上台后若以实际行动去支持在巴勒斯坦被占扩建定居点,甚至真的将美国驻以色列使馆迁往耶路撒冷,那无疑会在中东地区引发新一轮反美浪潮,在美国国内也将引发巨大争议。因为反对以色列修建新的定居点事实上已不是美国某个总统的个人立场,而是关系到美国对中东和平进程的主导力和影响力以及美国在阿拉伯世界的信誉。事实上,美国这些年来一直在迫于形势的变化对其中东政策进行调整,其特点是将中东政策从理想主义和对新保守主义的偏爱向传统的现实主义回归。美国在中东总体收缩,在热点问题上更加强调和依赖国际合作,在巴以问题上采取更加平衡的政策就是这种调整的结果和方向。
如今我们已经看到,俄罗斯通过对叙利亚的军事介入已极大地提升了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话语权,俄在中东的影响力也在逐步回升;欧洲在巴勒斯坦问题上也已经拉开了与美国的距离,许多国家都已经正式承认了巴勒斯坦国。在定居点问题上,欧盟去年出台的一项禁令规定,欧盟成员国除了禁止与犹太人定居点上的以色列公司和部门合作之外,在和以色列企业和部门签订任何合同、协议时必须声明,合同、协议不适用于定居点。美国在中东的一些传统盟国都不同程度地对美产生不信任感,更多中东国家已开始实质性地实施东向战略。如果特朗普一意孤行要走回头路,除了要重新在中东投入大量资源,还会失去世界和地区许多国家的支持,说不定还会让美国再次陷入中东泥潭,这肯定不是想要让美国“再伟大”的特朗普所希望看到的。因此,笔者认为,特朗普在候任期间发布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很大程度上只是在做各种试探。
强硬政策引发巴激烈反抗 巴以恢复和谈条件不成熟
问:以色列现政府持续强硬政策,巴勒斯坦人激烈反抗,巴以和平前景如何?
答:内塔尼亚胡在应对安理会决议方面表现出来的强硬姿态一方面出自其所代表的右翼政府一贯的政策路线和作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其在处理定居点问题上面临两难困境。以色列现政府建立在由中右翼政党联盟构成的政治基础之上,内塔尼亚胡本身也来自右翼的利库德集团,2015年以色列大选前,内塔尼亚胡就如果当选将会持续推动在被占领土上修建犹太定居点来争取右翼势力的支持。胜选后,内塔尼亚胡就开始践行他的承诺,在东耶路撒冷地区公开招标,推动犹太定居点建设。如果此刻他在定居点问题上让步,其执政基础就很可能动摇。此外,若按照安理会的要求不但停建,还要拆除非法修建的定居点,即使排除政治因素,在实际操作层面也是困难重重,除了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还可能造成以色列内部分裂。也有分析认为这或许就是内塔尼亚胡希望造成的既成事实,让定居点问题变得无解,这本身又加大了巴以问题解决的难度。
安理会决议通过后,巴勒斯坦方面欢欣鼓舞,尤其对美国的表现表示欢迎。认为投票结果印证并增强了巴勒斯坦解放事业在国际舞台上的正义性。许多巴勒斯坦人希望借此时机让世界把目光重新投入到巴以和平问题上来,一些极端分子则试图通过制造恐怖事件来引起国际社会对巴勒斯坦问题的关注,但从目前情况看,巴以和平进程的前景并不乐观。
首先,作为巴以和平进程曾经的主导者,美国未来在这个问题上政策立场由于特朗普的上台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可能变得更加负面。虽然特朗普选前及候任期间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未必真的会全部体现在他未来的政策之中,但是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政府将不会在巴以和平问题上有积极作为,甚至还会在一些问题上起反作用。
其次,迄今国际社会乃至中东地区尚未将目光真正地转移到巴以问题上。叙利亚内战虽然趋于结束,但叙利亚问题远未解决,未来各方将继续在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的谈判桌上进行博弈。“伊斯兰国”作为一个极端主义实体虽然几近被摧毁,但是恐怖主义威胁依然是世界各国面临的主要挑战。从目前情况看,只要美国不出面推动巴以和平,其他国家很难也不会单方面去做努力。
第三,最近发生在耶路撒冷的卡车恐怖袭击事件给巴以和平抹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安全优先是以色列一贯坚持的原则,在过去很多时候,以色列总是宣称不会在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进行和平谈判。巴勒斯坦人若以激进甚至极端的方式进行反抗,实际上将为以色列拒绝和谈提供口实。尤其在当前“伊斯兰国”极端组织被打垮,恐怖分子向世界各地流散并可能制造更多恐怖事件的情况下,巴以开启和平进程所需要的气氛很难被营造起来。因此,笔者认为,虽然联合国安理会首次在未被美国否决的情况下通过了向以色列施压的决议,但巴以恢复和谈的条件依然不成熟,巴以和平的前景并不乐观。
文献来源:2017年1月16日《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