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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史自有其讽刺之处。奥巴马时代,美国总统启动重返亚太战略,但他无暇前往。到特朗普时代,美国总统为对抗全世界忙于在美国筑垒,而他却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在亚洲,以打消美国脱亚的谣言。
这一次,特朗普总统的战略目标是达成有利可图的交易,它已被证明是历史性的。“美国优先”日后很可能又被津津有味地提出来,尤其是在美国国内,因为白宫的前景正被穆勒调查的阴影笼罩。
日本:高尔夫球、贸易和军火
除了与首相安倍晋三打高尔夫球,特朗普也有合适的理由从日本开始他的亚洲之旅。日本是美国在北美地区以外的第三大出口市场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地,日本企业是美国的第二大外国直接投资(FDI)来源,日本投资者是美国国债最大的外国持有人。
如果美中双边关系破裂,老化的日本会是华盛顿遏制北京脚本中的关键角色。
自从特朗普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白宫的重点就是重新定义与日本的双边贸易协议,包括重要的军火交易。战略上,美日联盟的基础是部署在日本的5万美军及其他美军设施,包括饱受诟病的冲绳基地。
经过长达几十年的停滞,在安倍的自民党于2012、2016和2017年赢得选举后,日本政治更为稳定。但安倍没有抓住历史机遇,利用政治的巩固重振日本经济,而是推行有争议的战略措施,包括重整军备、2015年通过美式安保法、重启核电站。
朝鲜半岛:三边关系
自从上世纪50年代初期以来,《共同防御条约》使美国得以主宰韩国的军事防务。今天,约2.9万美军驻扎在这个受美国“核保护伞”庇护的国家。
然而朴槿惠被弹劾后,韩国在经济和战略关系上选择了策略性大逆转。2017年5月当选的总统文在寅,对美国的“萨德”反导系统并不友好。他支持对朝鲜制裁,但目的只是让平壤回到谈判桌前。文在寅不接受以往朴槿惠和奥巴马对朝鲜“只限于制裁”的方法,而特朗普政府保持“最大压力”的原则是这种方法的升级版。
韩国依然是美国第七大贸易伙伴,美国则是韩国第二大贸易伙伴。把这两个经济体连系在一起的是韩美自由贸易协定。虽然特朗普政府表示,要对协议进行重新审议和谈判,但它没有特别说明究竟想修补哪些内容。
现实是,特朗普经济上对首尔压得越紧,战略上他就会损失越多,反之亦然。
中国:历史性大单避免冲突
2016年美中贸易额为5790亿美元,但特朗普尤为关注3680亿美元的贸易逆差。不过,商品贸易只是双方广泛的经济关系的一方面。如今中国是美国第二大商品贸易伙伴和第三大出口市场,也是最大的进口来源国。
特朗普访华期间,30家公司的CEO陪同前往。他们渴望大单,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特朗普破坏他们进入4000亿美元中国市场的机会。这一数字的根据是美国对中国的出口、美国在华子公司的销售,以及美国经香港转口到中国的产品。
服务业、FDI和美国国债也是如此。中国是美国第四大服务贸易伙伴(700亿美元)和第三大服务出口市场,而且美国拥有巨额对华服务贸易顺差。2016年,美中双方全年投资共计600亿美元,随着中国成为世界第三大全球FDI来源国,这方面还有巨大增长空间。最后,中国仍是美国国债的第二大海外持有者(2017年8月达1.2万亿美元),这有助于美国保持低利率。
在北京,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温和态度获得回报,2540亿美元历史性大单就是证明。
越南:作为东盟内的“迷你中国”来培养
特朗普此行精选了两个东盟主要国家:越南和菲律宾。自从奥巴马在军事上重返亚洲,华盛顿已经把它与越南的关系演变成“战略合作伙伴”。
越南在双边贸易中快速增长,可归因于1986年之后的国内经济改革,以及美国2001年延长越南的正常贸易关系(NTR)地位。
据美方统计,美越双边贸易从1994年的2200万美元,增加到2015年的450亿美元,这使越南成为美国的第13大进口来源国(但作为美国出口目的地只排在第37位)。对华盛顿来说,越南是“迷你中国”,它是美国第二大进口服装来源国和主要电机、鞋类和家具来源国。虽然面对越南,华盛顿试图保护美国的农业利益,但越南方面认为,美国对越南类似鲶鱼的巴沙鱼实施进口管制是贸易保护主义。
越南也对冲它的贸易赌注。虽然有意加入缩减版TPP,但它还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的谈判方,这个泛亚洲区域贸易集合目前没把美国包括在内,其目的是促进亚太新兴国家的利益。
杜特尔特:在美中之间重作调整
在备受争议的马科斯时代(1965-86年),华盛顿与菲律宾这个前殖民地的关系发展得很深。这也导致美国在该国的军事基地(1947-1991年)被关闭,美军从菲律宾撤离,阿基诺三世时期(2010-2016年)两国又签署《增强防卫合作协议》,美军重返菲律宾,菲律宾在五角大楼支持下重整军备,与中国的海上冲突升级。
然而与美国关系密切的两个时期,恰逢菲律宾战略上对美国深度依赖、国内经济两级分化加剧、毒品和腐败泛滥,2016年之前的政府还与贩毒集团关系可疑。
2016年罗德里戈·杜特尔特赢得大选后,美菲关系被重新调整。在奥巴马时代快结束时,菲律宾指责美国所做的一切是在破坏稳定。杜特尔特的自主外交政策减少了对美国安全保护的依赖,同时从与中国发展经济关系中获得了好处,尽管他与特朗普的白宫发展了更有建设性的私人关系。
杜特尔特还让菲律宾与中国扶持的“一带一路”倡议相连接,这对其政府推出的“大建特建”基础设施建设计划至关重要,该计划将为菲律宾人均收入在25年内增加三倍铺平道路。
东盟:给并不仁慈的霸主献礼
特朗普希望重新审查和谈判许多现有贸易协议,同时他又挑战美国战后在该地区的中心辐射安全同盟体系。果不其然,马来西亚、泰国和新加坡等几个东盟国家,没有包括在这次意在先发制人施加压力的行程之中。
日前访美期间,总理纳吉布·拉扎克宣布,马来西亚规模巨大的国家养老基金和公积金基金将为美国证券市场和基础设施项目投资数十亿美元,马航则承诺探讨耗资100亿美元,购买更多波音客机和通用电气发动机。
泰国总理巴育·詹欧差保证说,泰国将购买黑鹰和拉科塔直升机、眼镜蛇武装直升机、鱼叉导弹,同时升级F-16战斗机。此外泰航将购买20架新式波音客机,暹罗水泥集团同意购买15.5万吨煤,泰国国家石油公司将投资俄亥俄州的页岩气工厂。巴育和特朗普还签署了一份备忘录,促进价值60亿美元、可为美国创造8000多个就业机会的投资。
小而富有的新加坡紧随其后。总理李显龙展示了新航与波音的交易:购买39架波音787和波音777-9。据称这可为美国创造7万个就业机会。
这就是该地区向美国霸主提供美元贡品的方式。
美国:军事力量转向亚洲
特朗普亚洲之行也是为了向该地区大力推销军火。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的数据,目前全球军费开支增长主要由亚洲和中东的需求推动。奥巴马军事上重返亚洲时期,全球武器进口最多的是亚洲/大洋洲地区(43%)。2012-2016年的十大武器进口国包括印度、中国、澳大利亚、巴基斯坦和越南,占了半数之多。
美国主导着它在东亚和大洋洲的主要安全盟友——澳大利亚、日本和韩国的进口。以往这些都是经济繁荣的国家,但如今它们已经老化,发展缓慢。市场增长属于亚洲新兴国家,它们不那么丰裕,不愿支付美国的价格溢价,尤其是还存在着性价比更高的军火竞争对手,如俄罗斯。
奥巴马总统就和平问题发表雄辩有力的演讲之际,他的重返亚洲导致了该地区的海上冲突,刺激了对武器的需求。但五角大楼并没有捞到好处,俄罗斯才是亚洲和大洋洲地区的最大武器卖主(37%),其次是美国(27%)和中国(10%)。
而且,虽然美国与印度进行战略合作,俄罗斯却主导了印度(占总额68%)和越南(88%)的武器进口。与此同时,中国成为巴基斯坦(68%)、孟加拉国(73%)和缅甸(70%)的主要武器供应者。
亚太:从TPP到真正自由贸易
访问日本、韩国、中国和越南后,特朗普出席了在越南岘港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和在马尼拉举行的东盟50周年、美国-东盟40周年庆祝活动。
当11国贸易部长宣布将继续推动缩减版TPP时,安倍也许把这个新命名的“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看成是中国支持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的竞争对手。而事实上,这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缩减版TPP,对他来说只是保全面子的举措,对其他十国来说却是一种对冲选择。
随着原版TPP失败、美国奉行“美国优先”、华盛顿两极分化以及穆勒调查即将陷入僵局,APEC希望美国为这个处在流沙之上的地区提出更有份量的倡议。APEC最好的期望也许是美中在亚太自由贸易区(FTAAP)问题上进行长期合作,它的重点是贸易和投资,这对美国和中国来说都有施展空间。
就这点而言,在东盟经济体(AEC)、APEC和“美国东盟连接”框架中,美国都可发挥作用,只要它参与的是经济合作,而不是破坏地缘政治稳定。相应地,东盟国家2025年AEC一体化计划也可以受益于中国的全球化倡议,特别是“一带一路”和亚投行。相反,推行“美国优先”原则会损害东盟的2025年目标。
美中:历史性机遇
在一次充满挑衅的演讲中,特朗普告诉APEC会议,美国将不再容忍“长期的贸易舞弊”。与此同时,习近平宣称全球化不可避免。人们对这些话的解读漏掉了耐人寻味的事实和历史机遇,也就是说,不应当把特朗普和习近平的愿景看成是排他性的。
事实上,美中两国的愿景都支持全球化,但也内含告诫。双方都批评旧的多边国际银行,尽管理由各异。双方都认为需要进行再平衡,这种平衡没有过分的贸易逆差,外国投资能让投资者和投资接受国均享好处。
并不是说,美中两国竞争性的愿景为亚太地区提供了通向未来的新途径,而是这些观点所具有的内在共性,将维持这一地区乃至全球的贸易和投资。
文献来源:中美聚焦,2017年1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