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的“你问我答”邀请到的是上海国研院亚太研究中心副主任龚克瑜博士。近年来，她多次应邀访问朝鲜、韩国、美国等，重点研究朝核问题、中朝关系及半岛局势等地。本月初，龚克瑜副主任刚赴朝鲜归来，我们就请她为我们介绍她眼中的朝鲜有些什么变化，并解读不久前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对朝鲜的国事访问。

    更加自信的朝鲜

问：您6月初访问了朝鲜，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您的感受吗？

答：是的，我6月初去了平壤，参加了金日成综合大学的研讨会，朝方学者非常坦诚地与我们交流，互动相当好。从我个人直观的感受来说，就是朝鲜变得“亮了”、“美了”、“精神了”、“更自信了”。

   “亮了”，以前平壤的电力供应相对比较紧张，而现在夜幕降临时，黎明大街、未来科学家大街华灯璀璨、分外迷人；“美了”，6月的平壤不仅绿意盎然，建筑整齐美观，而且平壤的姑娘们个个穿着套裙高跟鞋，非常时髦，成为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精神了”，虽然不少朝鲜民众看上去还是有些偏瘦，但是每个人都很忙碌、很有干劲、看上去神采奕奕；“更自信了”，联合国的制裁对朝鲜肯定是有影响的，但是现在朝鲜人民更加强调自力更生，“人民经济的自立性”、“人民经济的主体性”等标语四处可见。

    期待已久的高访

问：您觉得这次访问是否比较突然，或者如外媒所言是“敏感时间”访问朝鲜？

答：可能是因为20国集团峰会在即，外媒认为“时间敏感”，时机特殊，但是“于情于理”去理解，大家就不会感到意外。从“情”上说，今年是中朝建交70周年的历史节点，中朝友谊牢不可破，是真正鲜血凝成，经受过战火洗礼的，中朝都是重感情的同志加兄弟，特殊年份的特殊访问更显弥足珍贵；从“理”上说，从2018年3月起，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已经来访四次，朝方多次邀请习主席访问朝鲜，我们理应进行回访，“这是中国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时隔14年再次访问朝鲜，也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首次访问朝鲜”，对朝鲜来说，已经期盼太久了。

问：有人认为，中方将访朝作为一种“筹码”来对付美国，是这样吗？中国和朝鲜对这次访问都有什么样的期待？

答：从我个人理解来说，中国非常重视这次访问，主要目标应该包括：其一，巩固中朝传统友谊，“承上启下、继往开来”；其二、保障地区和平稳定，各方对朝鲜提出的“新道路”、“今年年底”等措辞有不同解读，这次访问将确认朝方的想法和动向；其三、再次确认朝鲜无核化的意志，由于朝美河内峰会不欢而散，美国国内再度出现了朝鲜无意弃核的论调，不利于朝核问题和平解决的进程；其四、促进双边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合作，朝鲜国家战略从“先军政治”到“核经并行”到“集中精力发展经济”，在无核化过程中也已经做出相应努力，中方理应给予一定的鼓励和支持；其五，恢复对话谈判进程，在朝美双边谈判僵持，韩国作用式微的情况下，中国穿针引线的特殊作用显得格外重要。

   对于朝鲜而言，我个人的观点是金正恩委员长经过几年执政，内政外交都愈发成熟。2018年初开始，朝鲜外交四面出击，事实表明，朝鲜所需要的安全保障和经济发展，美国由于不信任朝鲜，不想给；韩国由于要看美国脸色，不敢给；俄罗斯由于自身经济状况，给不了，所以最终朝鲜还是认识到中国角色和作用的重要性。

   至于问及的“筹码”问题，很多人会认为这次访问就是中国抗衡美国，在G20峰会中拿出朝鲜这张牌，事实上，我觉得中国这次是帮助朝鲜亮出坚定无核化和坚持经济发展的底牌，并通过G20多边场合，与美国、与韩国分别进行双边峰会，劝和促谈，推动半岛有关各方的良性互动。

问：能否请您展望一下习主席访问朝鲜之后的半岛局势走向？

答：目前朝鲜半岛局势比较微妙，一方面朝美河内峰会无协议收场，双边对话停滞，半岛南北关系改善放缓，朝鲜发射新型战术制导武器和韩国进行“乙支太极演习”，时不时让各方神经高度紧张；另一方面，金正恩与特朗普继续鸿雁往来，相互交换亲笔信，首脑外交没有中断，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峰回路转地举行第三次朝美峰会。

   我建议大家从几个方面来观察下一步走势，首先，这次访问中国会给予朝鲜“安全和发展关切”什么样的支持和帮助，朝鲜会有哪些承诺和行为？美国很关心中国这次访问会给朝鲜什么“大礼包”，我个人的看法是在不违反联合国制裁决议的前提下，“中国对社会主义朝鲜的支持”可能在经济上比较有限，更多的是战略上、道义上和安全上的支持。其次，这次访问是否意味着中国将全面介入朝核问题的解决，朝核问题将从朝美双边，从朝韩美三方，走向中美朝韩四方互动，甚至六方参与？我的观点是现在还无法下定论，还要看各方互动博弈的结果。再次，这次访问是否可以让美国等相信朝鲜无核化的意志和决心，中国如何“从战略高度和长远角度来准确把握形势走向”，如何帮助朝美相互信任继续对话，都将考验中方的能力和智慧。

文献来源：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